i访谈|翻译名家赵彦春教授：投身国学双语（践行文化自信）
TIPS：本文共有 5849 个字，阅读大概需要 12 分钟。
乘风破浪，真知灼灼
学富五车，满腹经纶
博古通今，学贯中西
幽默风趣，妙语横生
分章析句，字字雕琢
砥志研思，笔耕不辍
韵美如《三字经》经他译后文风斐然
艰深如《道德经》在他口中瞬间可解
浪漫如李太白在他笔下成为英译经典
无私奉献，教两国语言培桃李
志同海大，育一代栋梁兴中华
他以夯实国学双语教育基础为己任，志在传播中华优秀文化
他就是赵彦春教授
赵彦春：上海大学二级教授、博士生导师，博士后合作导师，上海大学翻译研究与出版中心主任、国际学术期刊Translating China主编，中国先秦史学会国学双语研究会执行会长。在翻译学、认知词典学、理论语言学、语言哲学等领域均有较高造诣，致力于《诗经》等经史子集的研究和英译。出版《翻译学归结论》《翻译诗学散论》等专著12部，出版《诗经》《道德经》《庄子》《李白诗歌全集》《王维诗歌全集》等译著32部41卷，主编著作2部，编审教材22部。主持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重点项目、国家十三五重点出版项目等4项、省部级项目5项、校级重点学科项目3项、中共中央文献编译局基金项目2项、重庆市社科重点项目1项。《认知词典学探索》荣获第四届重庆市政府优秀哲学社会科学成果二等奖，多项成果荣获四川外国语大学优秀成果一等奖、二等奖等。2014年出版的《英韵三字经》是有史以来第一部以三个英语单词对应三个汉字的偶韵体《三字经》译文，被新华社、人民日报、光明日报、中国日报、二十一世纪英文报、渤海日报、今晚报、天津广播电台以及今日头条、网易等各大知名媒体争相报道，被誉为“有史以来最美汉英翻译”“神翻译”“神还原”。
文 | Chelsea
编 | 张冰爱
孔雀东南飞，求索学术路
天性浪漫又富有想象力的赵彦春是个悖论式的存在。他一开始对人文社科中最靠近科学的语言学充满了畏惧，后来却又与语言学结下不解之缘；他憧憬未来，努力向学却又常常蹉跎岁月。
1985年赵教授到中国矿业大学任教，在三尺讲台上为工科生教授大学英语课。由于深受“知识贬值”的影响，除了教学他几乎背离了学术， 近十年没有看过一篇散文，更没写过文章。有一天，他突然醒悟，自己教过的很多学生博士毕业后升了副教授、教授，有的做了处长乃至校长，而这时他还只是只有学士学位的讲师。
他意识到自己已经不经意间与时代脱节，曾经腹有诗书气自华的满腔热血逐渐地因疏离学术研究而冷却，变得迷茫，彷徨，无奈。学术荒废已久的他是否可以重拾希望呢？一天，他到书店闲逛，随意翻阅间，突然发现一部汉语的成语典籍，他知道翻译成语并不需要理论框架，于是就买了一本，回家试译。
最初译的是《易经》中的名言“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译毕竟有诗的感觉——沉寂多年的诗的死灰又跃起了火苗。后来他发现徐忠杰英译的一本中国古诗，感到很好奇，于是自己也试译一首，那一刻，他的兴致被完全激活,一发不可收拾，接下来一鼓作气译了几百首，抄满了几本笔记本。
1994年调到广州外语学院后，赵教授感到自己的职称学位很低，在夫人的激励下，他准备考博。而当时广州外语学院是应用语言学重镇，还没有翻译学方向的博导。有老师要推荐他去香港连读硕博，他觉得离家远，就打消了这个念头。他开始旁听和涉猎被自己视为畏途的语言学科——形态学、语音学、句法学、词汇学、修辞学、认知语言学、社会语言学、交际语言学、词典学、西方哲学，或生吞活剥，或博闻强记，或刨根问底，不久竟然迷上了这门晦涩难懂的学问。他去粗取精，去伪存真，由表及里，由此及彼，在学术道路上越来越得心应手。
2003年他到四川外国语大学任教，任教期间除了出版语言学著作之外，还以语言学理论为支撑对翻译原理进行了探索，并写了两部翻译理论方面的著作。
2011年他到了天津外国语大学任教。一天他突发奇想，翻译了国学经典《三字经》出版了《英韵三字经》双语版图书。此后，开始转向到经史子集的英译。他在语言学和哲学上的探索奠定了其翻译的理性基础。“别看这么多细分的研究各不相同，其实各种理论都能够融会贯通指导我的翻译工作”，赵彦春解释道，“在基本意义层面上而言，我是本质主义者，追求忠实对等，需要大量阅读中外经典，对中西方哲学有深刻的理解。在这基础上翻译要便于读者理解，这就涉及到系统功能语言学。翻译还要美，又涉及到修辞学和逻辑学。”
《英韵三字经》，美誉海内外
中国传统文化典籍经、史、子、集中蕴含着独特的文学性，这种文学性正是其魅力所在，而这恰恰构成了翻译中的难点。“翻译必须要确保作品的文学身份，否则就是不美的”，那什么是文学身份呢？赵彦春教授给出了一个形象的例子，“三字经为什么叫三字经，千字文为什么叫千字文，十六字令为什么叫十六字令？五言绝句为什么叫五言绝句？”，密码就蕴藏在“三字”、“千字”、“十六字”、“五言”特有的形式中，这种形式就是他们文学身份的体现，在翻译成英文时一旦这种形式被破坏，其特有的文学性也就丧失了。
通过类比字词之间的对应关系，追求本质的赵教授在翻译《三字经》的过程中，用三个英语单词对应三个汉字，同时注意韵脚和节奏，简洁精炼，音韵和谐，既保证了语义层面的忠实，又添加了美感，真真正正做到了以诗译诗。
被公认为是“一条没有尽头的不归之路”的《三字经》翻译，在赵教授对本真的坚持和扎实的语言文化功底下化为了翻译大师许渊冲先生所凝练的三美原则：音美、形美、意美。《英韵三字经》一经问世，便为社会各界所称赞,被广大网友和媒体誉为“有史以来最美汉英翻译”，连美国前总统特朗普外孙女也兴趣盎然，背诵得朗朗上口。
美国前总统特朗普访华期间，用平板电脑向习近平夫妇展示其外孙女阿拉贝拉的中文问候与表演，曾经引发网络热议。阿拉贝拉准确的发音、童真的演唱、流利的朗诵赢得了中美两国人民的称赞，引起了世界对中国文化更加广泛的关注。阿拉贝拉背诵的《三字经》对应的英文版本正是出自赵彦春教授的经典译著《英韵三字经》。
悟懂国学经典，英译方能传神
“我并不是主张所有翻译都以一个英语单词对译一个汉字，这主要取决于文本类型。像是经贸、法律、科技类翻译，意思到位就可以算是成功的翻译，但是经、史、子、集具有极高的文学性和特有的修辞，例如双关语、典故、押韵等等，由于中英语言自身巨大差异，能够保留作品文学性翻译的人就不多。”
以老子的《道德经》为例，“道常无名”，很多人以为是说道永远没有名字，却不知中国古语否定词放在偏正结构里面，一个可以调变的语序是“道无常名”，意指道没有永久不变的名字。刚刚结束《杜甫诗歌全集》英译的赵教授再以“紫收岷岭芋”为例，乍一看，这句诗句让人摸不着头脑，但是如果对古语句子结构有所了解，就能发现紫芋其实是一个名词，杜甫把动词“收”和其他成分放到了“紫芋”这一名词之间，正常语序是“收岷岭紫芋”。
“就像‘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实际上是‘本无菩提树，亦非明镜台’，对于古汉语句法没有一个明确认识和理性思考，仅凭固有习惯翻译，就会一出手就错。”而这样的翻译错误在赵教授看来，来源于我们形而上学的缺失，语文教育的失败。
赵教授曾在大学课堂上问：你们有多少人听过或者读过《千字文》？在座10多位学生纷纷摇头。“说明我们的孩子对中华文化了解太少了。不懂得《千字文》在古代都没办法参加科举考试”，对此赵教授解释道，“南京江南贡院考场每扇门的编号是按照天地玄黄、宇宙洪荒的顺序标注的，1号门是天，2号门是地，3号门是玄，以此类推。但是现在的学生一方面国学知识比较薄弱，另一方面学得太死，没有掌握国学规律性的内容，只是死记硬背应付考试。”
十八大以来，习近平总书记在多个场合谈到中国传统文化，强调坚定文化自信，是事关国运兴衰、事关文化安全、事关民族精神独立性的大问题，表达了自己对传统文化、传统思想价值体系的认同与尊崇。文化自信不能只是一句口号，有内容才能有自信。
中华文化博大精深，只不过西方国家对中国了解甚少。黑格尔、洪堡特、德里达等曾说中国没有哲学，只有思想，赵教授对此感到不满，“这样的结论非常武断，西方重要的哲学命题在《庄子》里面都有论述。中国是诗的国度，质与量西方文学恐怕都难以比肩。如果比较诗歌体量的话，西方最有名的莎士比亚一共156首诗歌，而比莎士比亚早了近一千年的李白留下了1000多首、杜甫近1500首、白居易近3000首、乾隆皇帝4万多，而就质量而言中国诗歌也绝不亚于西方，体量和质量远超西方，我们没有理由不自信”。
但是为什么会造成类似于黑格尔的臆断呢？赵教授认为主要有3点：
中译外的经典作品不够多
已经出版的中译外作品译得不够好
中国人在海外很难用外语讲好中国故事
如何解决这一问题？
教育，尤其国学经典和英语的教育是关键。
牵手唐山东方国际学校，培育未来国学双语人才
在翻译实践上坚守“以诗译诗、以经译经”的赵彦春教授志向远不止翻译，他说，“经史子集尤其是诗词歌赋的翻译是一个基础工程，我希望优秀的译文经过整理之后可以直接用于教学。”
“有一些上海、天津、山东等幼小学要求朗读背诵我译的《英韵三字经》，也作为他们学校的一个招生招牌，说明社会和学校还是有国学双语需求的，但是全国范围内做得最系统的还是唐山东方国际学校”。谈起与唐山东方国际教育集团张国富董事长结识，赵教授感叹缘分的奇妙：“人与人的结缘讲究时机，唐山东方国际学校正好遇到了国学双语教育的瓶颈期，而我正好有长期积累下的经史子集的翻译。但如果译作只是作为基础成果我觉得有点可惜，我还是希望这些成果能够转化为教育资源，能够作用于我国的教育事业，让成果得以转化和推广”。
有着同样复兴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理想的唐山东方国际教育集团董事长张国富和赵教授经共同好友引荐，一拍即合，相见恨晚。“我参访过很多学校，也有很多人来和我接洽过国学双语课程的落实，但在我了解范围内，唐山东方国际学校在国学双语课程实践方面是走在全国前列的，是一个先导，一个榜样，一个排头兵”。目前，赵教授已经将教育部在中小学课程中规定学习的古诗文全部按照“以诗译诗”的原则翻译成了英文并汇编成了6本书。目前，该双语书籍已经用于唐山东方国际学校语文课程，未来还将面向社会推广。
培养扎根中国、融通中外的国际人才是国际化学校的理念与宗旨；用外语讲好中国故事，搭建中外文化交流互鉴桥梁，是国际化学校的使命与责任。
与赵教授合作一年多时间里，唐山东方国际学校不仅已经实现全学段全学科的双语教学，而且还通过视频、朗诵、比赛、乐器、服装、编舞等方式让学生们得到全方位的双语锻炼，增强了文化自豪感。“这对于未来会走向世界舞台的国际学校学生是何等重要”，赵教授自豪地说道，“唐山东方国际学校录制的国学双语相关视频都已经用于国际双语翻译比赛展示，我们也在全国建立了一些演习基地，欢迎各界人士参访”。
对于唐山东方国际学校的学生们而言，国学双语课程让他们既学到了国学经典，又学到了其英语表达，同时感悟到了两种语言的魅力，并在双语的互学互鉴中彼此融通，形成语言学习的良性循环。这也对他们的语文和英语的中高考准备起到积极的影响，从而自然而然地提升考试成绩。
而如果没有张国富董事长的大力支持，“这样的设想就不会变成现实”。在赵教授眼中，张国富董事长不仅热爱教育事业，富有教育情怀，更重要的是他脚踏实地，善解人意，用行动说话，让人备受感动，直接促成了他们的强强合作。“我再忙，只要张国富董事长需要我出席学校活动，我一定义不容辞放下手头的工作，因为他值得信任。”这是赵教授对张国富董事长的认可，也是对唐山东方国际学校的期待。
传播国学双语，讲好中国故事
在5月31日落幕的“国韵东方·经典传承——国学双语课程发展高峰论坛”上，赵教授和他的团队首次亮相就吸引了众多在场知名专家、校长和教育工作者的注意。北京师范大学教授，中国高等教育学会学术委员洪成文称赞“赵彦春国学经典英译系列”走进中小学课堂是一项极具愚公移山精神的伟大工程。唐山东方国际学校的国学双语示范课也被众多参会访校嘉宾盛赞为推动中华文化的重要里程碑，获得了的一致好评。
云集五湖四海优秀双语人才，以大学老师和博士生为主体的赵教授团队于年初3月正式成立，通过探索与研究，将翻译成果转化成教学内容，结合中华文化精髓和国家引导方针，按照16个主题（正义、仁爱等等）编译了16册，用于K12领域之外更为广阔的范围，不失为大学生、爱好双语文学者、知识分子、党政干部接力文化旗帜、体验泱泱华夏的文脉之盛的佳作。
除此以外，民间艺术家、国家干部、书法家、英语爱好者、银行高管、社会各界热心人士等等，将赵教授的诗歌译作制作成音频、视频、推文，在各种公众号上推送，比如在中国诗歌网平台上开设的“译典”专栏，如今已接近2年，发布了450期。
“社会上对国学双语感兴趣的人远超过我想象”，赵教授感激所有热心于国学双语传播的公益人士，“日后我想建立一个国学超市，把已经出版经受过考验的国学翻译作品整理成语料库，方便大家随时去里面检索经史子集的英语翻译。比如‘君子周而不比，小人比而不周’英语怎么说，国学超市就有既语义正确又结构对称的现成答案。我们团队研发的课件也会放在超市里面，方便其他学校和老师教学。我们也会在超市内部建立专业的团队，有问必答，对社会进行服务”。
国学超市助力中国话语构建，讲好中国故事。
赵教授在翻译研究发现中国童谣与西方童谣有着显著的不同：中国的童谣如《三字经》饱含着朗朗上口的格言、励志故事和上下五千年的文化底蕴，而西方童谣通常以片段形式出现，没有完整的故事。“国学超市的语料库也未尝不可向西方输出，我们和西方人沟通如果提供的信息太浅，容易处于被动的角色但是如果我们有西方人不知道的信息差，那我们就占据了主动权。对西方文化不懂的地方可以向西方专业人士请教，但是我们也有浩瀚的中国智慧供西方人士来学习。用地道的英语表达讲好中国故事，才是真正的融贯中西”。
结语
今年4月刚译完《杜甫诗歌全集》的赵教授没有片刻休息，已经着手于《白居易诗歌全集翻译》，并立志完成4万多首全唐诗集翻译。他深知这是一项不下二三十年的大工程，但正如他最爱的《长相思》诗词所言：“汴水流，泗水流，流到瓜州古渡头”，赵教授在经史子集翻译道路上的坚持也如同博大精深而惠及天下的中华文明正朝着大千世界奔流。
斯道极轨，传承中华，思索翻译归结，践行善译之道，既是赵彦春教授孜孜不倦的追求，亦是他文化育人的心境。他正带领着莘莘学子和南金东箭，走在繁荣中华文化，实现伟大复兴的道路上，自信而笃定，坚定而从容。
本文图片和内容整理自国际学校在线赵彦春教授采访和上海大学官方微信公众号
如果觉得《i访谈|翻译名家赵彦春教授：投身国学双语（践行文化自信）》对你有帮助，请点赞、收藏，并留下你的观点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