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话武大药学教授丁虹：要正视“新冠病毒综合征”群体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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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冠肺炎疫情爆发后，武汉大学药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丁虹一直通过个人公号发布新冠肺炎相关科普信息，同时对居家隔离患者进行医学援助，帮助患者查看检查报告，进行用药指导。

据健康时报报道，2月13日，丁虹提出的甘草酸二铵联用维生素C的临床方案，已经在国家药监局备案，同时在武汉大学中南医院开始正式临床试验。目前武汉市的一些医院和周边医院也开始将甘草酸二铵联用VC，作为住院患者的常规用药。

至今，丁虹对千余名患者进行了医药咨询，跟踪了当中不少患者全程的发病进展，并对危重患者进行一对一的病情密集跟踪。

丁虹认为，新冠病毒感染者中有部分人因为没有典型的“新冠肺炎症状”，一直被当做焦虑症和抑郁症对待。她将这类患者定义为“新冠病毒综合征”、“疑似新冠病毒综合征”，“无论是疫情防控还是医学伦理，都必须要重视这个群体的存在。”

↑丁虹 图据健康时报

服用“防御型鸡尾酒方案”

高烧患者三到五天症状明显改善

红星新闻：最初怎么开始在网上对患者进行医学援助？

丁虹：我在网上建有慢病控制健康联盟，有几个合理用药公益微信群，给患者用药提供一些参考。这不等于开处方，主要是告诉患者现在是什么病，药对不对症，最后用药由患者自己决定，这个事情我坚持了三四年。

武汉“封城”后，我的微群里开始出现大量的疑似新冠肺炎患者的求助信息，有些是患者自己发的，有些是在网上看到求助信息转给我的，我先让学生核实这些信息真实性，核实后才加群。

当时很多医院面临的收治压力很大，求助信息也很多。我手上就有大概1500名患者，合理用药微信群也从3个扩增到7个，回复咨询的工作量非常大。

我提出了甘草酸二铵+维生素C+芦丁，主要以安全和不过度医疗、不做无效医疗为原则，力求阻止患者向危重症发展，我把它叫做“防御型鸡尾酒方案”。这个药能在药店买到，它是非处方药，患者可以自主掌握。

红星新闻：这种方案的原理是什么？

丁虹：甘草酸的目的是改善新冠肺炎患者的病症，缩短病程。新冠肺炎患者病情恶化、死亡的最根本原因是“炎症瀑布”。2003年后，我开始研究没有免疫抑制作用的抗炎药——甘草酸及其衍生物。它与激素有类似的结构，有类似的抗炎作用，但不抑制免疫器官胸腺。

鉴于病毒繁殖过程中还会产生大量的氧自由基，会损伤重要脏器，就联用了维生素C去抗氧自由基，配合甘草酸的抗炎作用，对组织器官发挥双重保护作用。芦丁具有抗炎、降低血管脆性和通透性的作用，目的是为减少炎性物质向组织器官的渗透。

我们做了问卷调查，收回295份援助患者的情况，高烧患者三到五天症状能够明显改善。

△丁虹个人公众号上提供了九例患者的体温变化过程，蓝色线标识为没有服用药时的体温；红色线标识为服用其他种类药物（奥司他韦+阿比朵尔+莫西沙星+连花清瘟，或利巴韦林，或甲强龙等）时的体温；绿色线标识为服用“防御型鸡尾酒方案”后的体温，可见持续不断的高烧，在1-5天内恢复正常。

红星新闻：甘草酸二铵联用维生素C的临床试验情况如何？

丁虹：中南医院2月13日拿到批件，2月15日以后开始临床试验。但目前临床实验结果还没有公布，其面临最主要的一个问题是没有合适的患者。这是这次疫情中一些药物试验暂停的共同原因，因为新冠肺炎疫情目前已经被较好地控制，难以招募到符合要求的病人。

2020年2月15日的疫情后期，面对一些新的低烧患者，以抗炎症风暴为主的“防御型鸡尾酒方案”效果就不那么明显了，因为这些低烧患者炎症风暴不强烈，我不建议这类患者采用。

被诊断为焦虑症和抑郁症

有患者两个月症状仍未消失

红星新闻：怎么看待疫情后期的患者，您提到“新冠病毒综合征”？

丁虹：我提出的“新冠病毒综合征”，指的是不以肺部病变为主要表现，患者基本也不会发展为重症，但是如果多次进行核酸检测，就很可能检测出阳性，且表现出以周围神经损伤为主的特点。

我掌握的患者中，很多人不表现为呼吸道症状，肺部无感染或轻度感染，没有高烧，血常规检测正常，氧饱和度正常，主要表现为：37.7℃以下低烧，大多体温为37.3-37.5℃，静态心率90-130次/分，胸痛、胸闷，有些仅仅单纯体温升高和心率加快。

但其中一定数量的人同时有其他症状，包括：肌肉跳痛、皮下沿2神经出游走性跳痛、男性生殖器跳痛、体感麻木、乏力、虚汗、口干、口苦、头痛、失眠等。

这类症状很多时候被诊断为焦虑症和抑郁症，很多患者被使用“黛力新”等抗焦虑和抑郁的药物。但越来越多的证据表明，他们感染了新冠病毒，同样存在传染他人的风险，但由于症状轻微或肺部感染不典型或多次核酸检测阴性，不被认为是新冠病毒感染者。

同时，这类患者因为病因不明十分恐惧、无归属感，也确实伴生了一些抑郁的症状。且由于这类患者免疫未有效激活，导致病程很长，大多数患者的病程在1-2个月之间，很多患者截至目前两个月，症状仍然没有消失。

红星新闻：这是否和精神疾病有关？

丁虹：我接触的患者就有综合征患者，临床医生给他开了抗精神分裂症和抗抑郁症的药。但精神分裂症患者不会表现为全身游走性疼痛甚至肌肉萎缩。

这不是新冠后遗症。有些人的首发症状就是神经症状，他没有肺部感染，也没有呼吸道症状，所以不被收治住院，但是如果多次进行核酸检测，就很可能检测出阳性。

还有一些患者一个月内抗体消失。比如前面一个月测抗体阳性，连查两次后变成弱阳性，再后面就阴性了。

△丁虹个人公号发布的文章称，人群分为4大类，“肺炎体质”人群，“综合征体质”的人群，“无症状体质”人群和“无感染或不被感染”的人群

红星新闻：“新冠病毒综合征”与复阳及无症状感染者有何异同？

丁虹：我认为新冠病毒具有潜伏感染特征，会潜伏在组织细胞内，没有临床症状。但是当你的机体疲劳或者精神紧张，它就又重新繁殖，并沿着神经根部游走，所以它表现出来的都是神经症状。偶尔游走的呼吸道，会查出呼吸道有病毒。

关于复阳，有专家解释是死掉的病毒残片，它不可能在呼吸道存留一个月才被查出来，一定在机体内有繁殖。我把它叫过路性病毒，它实际上不是以肺部为主要的寄存点，而是以肌肉或神经为主要寄存点，所以它的免疫反应不强，只有在肺部才会奋起反抗。康复后病人体内虽然有抗体，但抗体只能保护不得肺炎，不能保证没有综合征的症状。

“新冠病毒综合征”患者也区别于无症状感染者。我调研了一些无症状感染者，他们通常会在短期出现症状，比如低烧，肌肉酸疼，胸闷等等，但后面症状消失连自己也不知道。

我调研了2000多名患者，这些人都与新冠病毒相关，初步调查显示：疑似新冠病毒综合征占比49.82%；新冠病毒综合征占比29.21%；新冠病毒肺炎占比26.97%。

但现在这个叫做回顾性的研究现象，不能算是标准的临床试验。这个现象提出来，提醒我们要去考虑新冠病毒综合征这个问题，就像我们现在对无症状患者的排查一样，有一个认识的过程。

红星新闻记者 任江波 蓝婧

编辑 彭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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