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洲老人为救中国海员人入豹口（四年后鬼魂仍现身为海员遮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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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羊史记.看新鲜的历史

撰文：碧海扬帆

编辑：吃硬盘吧

插画：发达蚊

1995年夏季，我当海员随“大青山”轮航行又一次来到西非尼日利亚的卡拉巴尔港。

第一次来此港是四年前的1991年2月，使我终生难忘的是正当我们数着归期的时候，货主却以“大青山”轮没有履行合同所规定的装货吨位，通过卡拉巴尔港当地法院强行扣押了“大青山”轮。由此，“大青山”轮整整被扣押了300天。

四年后，当我再次踏上这块土地的时候，那兵困“大青山”的往事还历历在目。

不过毕竟时过境迁，今非昔比，当地官员、码头工人没一个提起当年的事。

加上中国的威信和中国海员的地位在当地人心中越来越高，我们看到处处是笑脸，遇到的个个都是“拉辈科”（朋友）。

#01：

旧地重游，雨声直打树稍响

四年前与我一同兵困“大青山”的天津籍医生这航次正好与我同船。晚饭过后，西非的太阳还老高老高挂在天上，我与医生没有与别的船员逛街，而是沿河道而上去看四年前兵困“大青山”的旧址。

这里地处赤道，属热带气候，克罗斯河岸畔到处都被热带雨林所覆盖。

出了码头，河畔路没有了，我们择一条小路，凭感觉向西北的上游而去。

进入密林，夕阳余辉万道，密林中时而野藤密不透风，时而叫不上名字的野花争相斗艳，我与医生无不感叹，四年前，这种美景就近在咫尺，可我们为了生存，一点都没有留意到。

不知不觉中，天暗下来，下船时为了安全，我与医生都没带表，虽然不知准确的时间，但知道这里不会黑这么早。

等一阵凉风过后，我们抬头从树缝处看天，这才知道，一场大雨马上就要来临了。

我们返身往回走，谁知天暗人急，岔路又多，实在记不住是从哪条路来的了。

但听远处已经有“唰唰”的雨声直打树梢的声响，我们没时间讨论谁判断的错与否，医生在前，我在后，小跑着沿一条小路就钻了下去。

谁知越跑林越密，天越黑，好在雨声始终在我们身后，并未淋到我们，好像西非的雨知道报恩似的，就是不在我们头上下。

#02：

故人相见，奇怪缘何在林中

这样连跑带走大约半个小时过去了，总感觉不是来时的路。

这时一道闪电，紧接着“喀喳”一声，炸雷似乎就像在身后炸响。

借着闪电，前方路边影影绰绰出现一个木板房子，里面透着昏暗的灯光。

我俩就像汪洋中遇到救生船一样，一直向那灯光处跑去。

还没到门前，我们站住了，原来门前有一位拄着拐杖的老人倚门向我们张望。

他见我们站住了，就摆手召唤我们“Doctor,Doctor”（医生，医生），奇怪，他在叫医生，难道他认识我们？

医生瞅瞅我，我瞅瞅医生，由于天太暗，我们不敢贸然相认。

这时一路追赶我们的大雨终于来临了，只听那老人大声说起生硬的华语：“大青山，医生，进来，进来，马马虎虎！”

看来，那老人不但认识医生，还知道“大青山”轮，我们一头扎进那间木板小屋。

老人侧身让我们进去后，身后的暴雨如注，只差一分钟我们就成落汤鸡了。

老人进来为我们象征性扫扫木床上的土，很热情说：“坐吧，坐吧，马马虎虎。”

我俩听着这生硬的中文就觉得耳熟，再一看老人露着两颗门牙的嘴，我们终于想起来了，他是四年前我们“大青山”轮的看船人。他是豪萨族人，我们都叫他“拉辈科”，我们在一起相处近一年的时间，建立了深厚的友谊，医生还凭手中的银针，为老人的老伴医治好了头疼病。

我们上前与老人握手，我突然感到老人的手凉凉的，一点温度都没有。

#03：

回首往事，有惊无险在眼前

四年前，我们“大青山”轮被困时，船上不但饮食告急，药品也告急了，不少人莫名其妙的失眠头痛，医生只能用手中的银针为船员针灸来缓解痛苦。

一天，这个看船老人挺认真看医生给船员针灸，他刨根问底问这是干什么，医生告诉他，是医治头痛。

谁知老人第二天就带来一位老妇人，说是自己的老伴，头痛已经好几年了，痛起来甚至满地打滚，由于当地缺医少药，医疗条件有限，找不到病根。

医生给老妇人连续扎了一周时间，困扰老妇人多年的头痛症好了。

为此，这位看船老人多次阻止当地人上船哄抢，并指导我们上山找野菜、挖木薯，仿佛我们就是一家人。

可是在一次进山挖木薯时，遇到非洲豹，老人为了掩护我们不是已经......

看到老人健在，又像四年前那样坐在我们面前，我们几次欲言又止，几次想发问都被老人主动打断。

但是，我与医生都是四年前的当事人，记忆总是挥之不去。

四年前，看船老人为了帮我们解决吃饭问题，就背着当局带我们去深山挖木薯充饥。

就在往回走时，看船老人领五个船员穿过一片棕榈林，眼前有几棵芒果树，几只长得黄澄澄成熟的芒果香气诱人，大家放下木薯就去摘芒果，这可是当年外国总统送给中国领导人的上等礼物呢。

看船老人拄着拐杖站在一个高坡上，看着这些日渐消瘦，但却精神饱满的中国小伙子，心中生出几多感慨：我这把年纪船没少看，要是其他国家的船员遇到像这样有意拖延的纠纷，到最后都会因为被对方索取高额赔偿而无奈作弃船处理，船员们早就弃船各奔东西了，只有中国人出于对自己的祖国及事业的热爱，才毅然坚守在“大青山”轮上，甚至把自己的生命置之度外。

突然，一直与老人形影不离的秃尾巴狗狂叫起来，老人意识到有情况，立即招呼船员快点集中。

随着狗的狂叫声，一公一母两只非洲豹已悄悄地接近了六人一狗。

要逃，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五名船员背靠背地看着这两只围着他们来回转的非洲猛兽。

秃尾巴狗双耳直立，双眼喷火，一下子仿佛年轻了十岁。

它紧紧贴在看船老人的脚下，好像老人一声令下，它就要舍命出击。

再看那看船老人，双手一转动拐杖，右手向上一抽，一柄寒光闪闪的宝剑就出鞘了。

船员们顿悟：怪不得老人明明没有行动不便，却总是拄着拐杖。

人与兽双方僵持了一会，一只雄性豹终于耐不住性子，瞅一个空子，凌空向秃尾巴狗一扑，只见这狗顺势向前一滚，滚到雄豹的身后，雄豹一着扑空，哪肯放弃，直接向人群扑来。只听老人大吼一 声，五名船员见他手持宝剑迎了上去，雄豹张开血盆大口就要把老人一口吞下，有的船员惊得嘴都合拢不上了。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秃尾巴狗一个前跃，一口咬住雄豹的尾巴，老人宝剑一递，一道寒光顿时消失，原来三尺长的宝剑一下子插进雄豹的口腔，一股腥红的血柱从豹口喷出，射到老人的脸上。

就在老人闭眼的时候，剑还没来及抽出，那只母豹见爱侣命倒地，凌空一跃，将老人扑倒，随着血盆大口一张，老人的脖子主动脉立即被咬破。

从惊恐中醒过神来的五名船员立即意识到，不拼命也难逃活命，管事大喊一声：“上！”。

话音刚落，只听“嗖”的一声，一支响箭不偏不倚地射中母豹的左眼。

母豹松开老人，仓促逃去，不到10米远，像一座小山似的倒了下去，原来那是一支毒箭。

这时就见一个裸背、卷发、足有一米八的黑大个年轻人向老人奔来， 突然双膝跪地，抱起老人的头，这时管事等五人才认出，这是前天为老人送木薯的儿子。

只见不断流着血的老人艰难地睁开双眼，见到自己的儿子，欣慰地一笑， 用最后的力气对儿子用英语说：“ china，ok ”，然后，头一歪，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老人的儿子放声大哭，五名船员默默地流泪。

原来，老人的儿子也是为“大青山”轮船员挖木薯来的。

#04：

凭吊老人，阴阳两界是朋友

四年后，老人依然健在，真是个谜。

现在老人一直用生硬的华语说感谢医生当年医好了老伴的病，说中国船员个个都是硬汉子。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外面的雨停了，老人说送我俩回船，并要我们转达他对所有“大青山”轮船员的问候。

老人在前，我们在后，老人还是象征性拄着那根拐杖，但健步如飞。

岁月，老人最少也得六十多岁了，他哪来这股劲头?

在林中拐过几个岔道，突然前方出现码头上的灯火，老人告诉我们一直朝前走就到了。

分别时我们依依不舍，老人挥挥手叫我们快点回去，走了几步，当我们回头看老人时，老人已经没有踪影。

第二天早起，我正在船舷垂钓，见上来一个中年黑人，值班水手拦住他，他说找医生，非见不可，值班水手就喊我找一下医生。

我将医生找来，那个中年黑人一下拉住医生，嘴里一个劲的说：“大青山，医生，医生。”

我与医生终于认出他了，他就是四年看船老人的儿子。

好多船员都知道四年前兵困“大青山”的故事，这次又听说看船老人的儿子来了，大家像发现新大陆一样，都出来看稀奇。

老人的儿子华语显然没有老人说的好，单词量也有限，他一个劲的向大家说：“大青山，医生，扎针，木蓍，功夫鞋”，说到高兴处，他还竖起大拇指说：“GOOD”。

早餐，大厨特意为他加了火腿肉，两个荷包蛋，船长还叫我与医生作陪。

饭毕，我们特意感谢他父亲昨晚在密林指路之恩，谁知当他听明白之后，一个劲的摇头，说不可能，他说父亲四年前确实死了，我们一定是认错人了。我与医生对望一下，心想也是，中国看外国人都是一个模样，又是在晚上，认错人一点都不奇怪。

我们问老人的儿子，你怎知道“大青山”轮又来到这里，他又说一句让我们莫名其妙的话，他说昨晚梦见老人托梦给他，叫他一定上船看看医生。

船长知道我们昨晚的经历后，尽管他不是四年前的当事人，但是他说，当年老人是为掩护中国船员而遇难的，你们再带几个人，去给老人扫扫墓吧。

不当班的十多个船员就在老人儿子的带领下下船了。

直入密林的小道，我与医生发现与昨晚上的一景一幕相似。

我们交换一下看法，都肯定说，就是昨晚我们走过的路啊。

拐一个弯，我恍惚中好像看到昨晚的木板房，但仔细一看，却没有，眼前出现一片坟头。老人儿子将我领到一座新坟头前，说，这是他父母的合葬墓，他母亲几个月前去世了，与四年前去世的父亲合葬在一处。

仔细一看，这就是昨晚的木板房的地方。

我与医生无不感叹，老人生前为了掩护我们中国海员免遭非洲豹之口而献身，死后还为我们指路脱险，这一切不仅仅是医生医治过他老伴的缘故，他让我想起十年前老人临终时向他儿子说的最后一句话：“China，ok”。

我们默默在老人墓前摆上老人最喜欢吃的速食面、香烟还有两双黑面布底鞋，老人生前称之为中国“功夫鞋”。

然后所有来的船员站好，向老人墓三鞠躬，我在心里默默祝愿：老人啊，安息吧，中国海员不会忘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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