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劳的凄美：川端康成的雪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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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国》是日本作家川端康成创作的一部小说，作为一部代表作，它以独特的视角展现了凄美的生活景观。小说以北国的雪景为背景，描绘了主人公犬冢先生在雪国的种种遭遇和情感纠葛。他的悲伤命运和徒劳挣扎在故事中得到了深刻的描绘，如同雪国的孤寂与寒冷一样凄美动人。小说以其细腻的情感描写和对生命的沉思而著称，让人们在阅读时仿佛置身于雪国的静谧中，感受到了茫茫雪域中的孤独和渺小。情感的纠葛和以徒劳为主题的展开，让《雪国》成为了一部充满人性关怀、细腻情感的文学杰作。

穿过县界长长的隧道，便是雪国。夜空下一片白茫茫。火车在信号所前停了下来。

这就是川端康成小说《雪国》的开端。只是通过短短的两句话，就将读者带入这个宁静的与世隔绝的地点，从这一刻开始，故事就已发生。

白茫茫的雪野一望无际，在其中，坐落着一个小小的温泉旅馆。《雪国》讲述的就是发生在这个温泉旅馆中的故事。而这个小小的温泉旅馆就是“雪国”。茫茫的大雪就像是隔绝了外界环境一样，创造出了一个如梦境般美丽虚幻的场所，主人公岛村来到这试图寻找存在的真实感，却越被其虚幻的美所吸引。

小说的开头是从行进的火车上叙述的，藉由岛村的视角为读者勾勒出了一幅绝美细腻的画面。

黄昏的景色在镜后移动着。也就是说，镜面映现的虚像与镜后的实物好像电影里的叠影一样在晃动。出场人物和背景没有任何联系。而且人物是一种透明的幻像，景物则是在夜霭中的朦胧暗流，两者消融在一起，描绘出一个超脱人世的象征的世界。特别是当山野里的灯火映照在姑娘的脸上时，那种无法形容的美，使岛村的心都几乎为之颤动。

主人公岛村所看见的是玻璃上倒映出的镜像里的叶子。在镜面上呈现出的叶子是一个现实世界中绝不存在的叶子，她的镜像在不断流动中的景色的衬托下呈现出走马灯似的美丽辉煌。不断变换的光景与静止不动的叶子在时间的二元对立中做到了完美的平衡。在这薄薄的透明的镜片之下，叶子时而虚幻时而真实的身影像是梦境之中的断片一样美丽到令人窒息。这就是叶子的形象，是岛村可望不可及的梦幻般的存在，然而这样的叶子不过是稍纵即逝的幻象，是岛村理想女性的投射，甚至可以说是他所追求的美的具体化。

这一段细节描写从侧面反映了岛村的美学观念，也间接反映出了川端康成的美学追求:一种细腻而脆弱的美学理念。他所追求的美虽是以现实为基础，却用想象力与幻觉填充了其真正内核，他把现实性抽离出来，然后用虚幻的细节与情感将现实性冲淡，使其表现出一种虚幻美，这种美丽呈现出稍纵即逝的辉煌，然后像气球一样逐渐膨胀，在达到辉煌的顶点之时，其虚幻性就会冲破现实性的外壳，化为全然无形的理念。这也代表了他笔下小说人物的结局:或离别或死亡。

岛村在旅馆居住的这段时间中，始终与旅馆中的人有着一种距离感。这种距离感既可以使岛村近距离抱着审美性的眼光践行他的美学观念，又不用破坏他与其他人之间的关系。其中最为明显的就是他与艺伎驹子的暧昧关系。

玲珑而悬直的鼻梁虽嫌单薄些，在下方搭配着的小巧的闭上的柔唇却宛如美极了的水蛭环节，光滑而伸缩自如，在默默无言的时候也有一种动的感觉。如果嘴唇起了皱纹，或者色泽不好，就会显得不洁净。她的嘴唇却不是这样，而是滋润光泽的。两只眼睛，眼梢不翘起也不垂下，简直像有意描直了似的，虽有些逗人发笑，却恰到好处地镶嵌在两道微微下弯的短而密的眉毛下。颧骨稍耸的圆脸，轮廓一般，但肤色恰似在白陶瓷上抹了一层淡淡的胭脂。脖颈底下的肌肉尚未丰满。她虽算不上是个美人，但她比谁都要显得洁净。

这段对于驹子的细腻的外貌描写，给人以强烈的画面感与真实感。与叶子不同，驹子是真实存在于此的，她是触手可及的真真切切的真人，真实的甚至可以观察到“她嘴唇上的皱纹”。然而，眼前真实的驹子却是“徒劳的”。她被女性这一观念束缚，她为了生活而拼命抗争，她每天在深山中坚持写下日记和读书笔记，却永远不能出去看一看外面的世界。为了报恩而卖身做艺伎，却依然憧憬纯洁美好的爱情。对岛村如此热烈的爱情，却永远难以得到回报。这一切不是徒劳又是什么呢？

徒劳的有何至于只有驹子一人呢？

岛村拥有丰厚的财产、令人羡慕的社会地位、温馨的家庭、可爱的孩子。但物质生活的满足并不能弥补他精神上的空虚，他仍然感觉百无聊赖，感到一切的存在都是徒劳的、无意义的，连生命都是变化无常的、虚无的。他想要体会生存着的实感，但却越发感觉生命的稍纵即逝与虚无感。

这生命消逝的虚无感最终在一场火灾中得到了体现

这些火星子迸散到银河中，然后扩展开去，岛村觉得自己仿佛又被托起漂到银河中去。黑烟冲上银河，相反地，银河倏然倾泻下来。喷射在屋顶以外的水柱，摇摇曳曳，变成了朦朦的水雾，也映着银河的亮光。

在烈火燃烧的这一瞬间，他前所未有的感觉到了生与死的如此接近。通过这火光，他隐约感受到了自己与生命的密切联系，感受到了“银河泻在自己的心间。”

而叶子的生命也在同一时间伴随着火光陨落在银河之中

女人的身体，在空中挺成水平的姿势。岛村心头猛然一震，他似乎没有立刻感到危险和恐惧，就好像那是非现实世界的幻影一般。僵直了的身体在半空中落下，变得柔软了。然而，她那副样子却像玩偶似地毫无反抗，由于失去生命而显得自由了。在这瞬间，生与死仿佛都停歇了。

在这场意外的火灾中，叶子丧了命，一个如梦幻般的存在竟如此轻易地，意外地陨落了。一条鲜活的生命玩笑般地消失在虚空之中。一切来的太突然了。人的生命是如此脆弱，死是离生多么近。

生与死是生命的两个节点，但这并不代表着开始与结束。生与死并不是对立着的，相反，它们是生命存在的不同形式，它们都是生命旅途中的一部分。当生与死交织在一起时，它们将会作为理念回归于万物之中，进而回归于自然。

《雪国》作为川端康成的代表作品之一，充分体现了他的美学观点与哲学态度。他的作品多意境而少情节，多隐喻而少现实。他的作品在细致缓慢的描写中处处透露着凄美与哀愁，而他笔下唯美的描写正是充分体现了他的“物哀”思想与生命无常的感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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