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面文章｜把健康嵌入乡村整体规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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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健康嵌入乡村整体规划

——专访清华大学中国新型城镇化研究院高级研究专员、教授级高工李栋

本刊记者|孔艳艳

李栋

清华大学中国新型城镇化研究院高级研究专员

教授级高工

2月25日，国家乡村振兴局正式挂牌，这既是我国脱贫攻坚战取得全面胜利的一个标志，也是全面实施乡村振兴，奔向新生活、新奋斗的起点。在乡村振兴阶段，乡村如何规划发展，成为大家关注的重点。为此，本刊记者专访了清华大学中国新型城镇化研究院高级研究专员、教授级高工李栋。

《健康中国观察》：健康是民生的基石和保障，居住环境时刻影响人们的身体健康。请您谈谈在乡村振兴建设过程中，对于完善基础设施建设（如污水处理设施），打造整洁干净宜居环境以利于村民健康的问题有什么思考？

李栋：乡村的自然条件是优于城市的，乡村环境接近自然，有山、有水、有绿色。但我们研究发现，如果乡村生态环境遭到破坏，它恢复起来也更加困难。比如一些村里的工业废水、废气、废渣的处理标准达不到城区标准，治理水平又跟不上，乡村工业企业排放的污染物很容易造成更大的环境影响，应尽可能保护乡村的原生态自然环境。

在规划设计时，我们往往会提出健康乡村、清洁乡村、美丽乡村等一些目标。在工程建设上其实也容易做到，只要投入到位、按照相关规范设计和实施，具体的工程性目标并不难实现。但健康乡村推进中比较困难的其实是在建成后的使用和维护上。涉及几方面的原因：首先是关于村民的文化和生活习惯。如果在规划设计时简单套用城市的一些内容或者标准，很有可能不适合乡村情况。其次是村民的素养方面，对于设施的运行和维护往往不会那么到位。过去习惯于花钱去建设，但是在长期的运行和维护方面可能会缺乏考虑。比如乡村的供水设施、污水处理设施、垃圾处理设施等，这些设施在刚建成投入使用的时候效果肯定是不错的，但在后期往往因为资金、人员等匮乏导致缺乏维护、管理和修缮，设施的使用效果也大打折扣。

针对乡村健康类设施的管理问题，我建议，一是出台有针对性的、符合各地乡村实际情况的规划设计和运行维护标准规范，避免套用城市标准搞乡村建设。二是在乡村公共卫生和健康设施改进的工作中，除了一次性的建设投入之外，还应对后续三年、五年甚至更长时间的持续维护作出必要安排，想方设法让村民能持续地去使用，构建符合当地村民风俗的健康绿色生活方式，不断发挥健康类基础设施的社会价值。

《健康中国观察》：为培养村民健康理念，提高村民健康意识，请您谈谈在乡村振兴建设过程中，怎样融入一些健康元素，如建设健康文化长廊等，以促进村民健康理念的养成？

李栋：村民健康理念的养成在思想层面上得到全面认同是非常重要的，在乡村振兴建设过程中融入的健康元素一定要与当地的历史和文化相结合。现在城市里的建筑和文化其实是越来越没有特色了，每个城市建的都差不多，大家的生活也都是相似的小区、楼房、写字楼，也就是常说的“千城一面”。反过来，乡村的自然和文化反而充满多样性，丰富多样的乡土文化保留了更多的传统要素，传统文化对村民的影响很深，是健康乡村推进中特别值得关注的因素。

在文化传承基础之上加强健康方面的影响或宣传，手段一定要“软硬结合”。“硬的”方面是说设施建设，该有的设施要补齐，像画廊、图书馆，积极策划开展一些健康方面的宣传教育。“软的”方面是说措施和方式不能千篇一律，不能太刻板，可以与当地的民俗特点结合。比如在云南做村民的健康科普工作时，借用了一些当地传说、历史名人等，把地域文化结合进去，这样村民的接受程度会比较高。但是这件事情如果放到广西，虽然传播的理念是一致的，而且地理位置临近，但素材和手法可能就不完全一样。在乡村健康的宣传教育方面要充分考虑地方文化差异性。

《健康中国观察》：“健康服务” 即医疗设施建设，对保障村民健康发挥着积极作用，请您谈谈在乡村振兴建设过程中，您对村卫生室建设规划有什么建设性意见，使其在保障村民健康过程中发挥更大的作用？

李栋：村卫生室是一种基本公共服务，基本公共服务包括医疗、教育、体育等，无论城乡，对基本公共服务的目标定位都是全覆盖、无遗漏。

在乡村振兴建设过程中，村卫生室的建设规划不能有缺漏。每个村庄都要有卫生室和相应的设施。其次，乡村只有设施是不够的，还要有医疗卫生专业人员。我们通过“城市健康指数”的研究发现，东部发达地区有医院等设施较多，“健康指数”总体在全国也是领先的，但指标反映医务人员的配比是偏低的。西部的健康设施数量可能没有东部那么多，但人均医疗卫生人员比例相对还比较充足。两相对比让研究者感到只有医院、卫生室这些硬件是不够的。当前这个社会人员流动还是相对自由的，尤其是在乡村，有能力、有经验的医护人员能不能够长期在基层为当地村民服务是很重要的议题。在乡村振兴建设过程中，人才振兴是关键。怎么样留住人，为保障乡村发展有一些“能人”，期待政府和相关部门能够出台一些针对性政策，激励医疗卫生专业人员安心工作，为村民提升健康获得感保驾护航。

《健康中国观察》：“城市健康指数”对城市发展有重要的意义和作用，对标“城市健康指数”的研究，您对“乡村健康指数”设定有怎样的考虑？

李栋：没有数据就缺乏指标，缺乏指标就容易迷失方向。因此我所在团队近期刚完成了中国第一份“大数据+大健康”相结合的“城市健康指数”评价工作，主要从五个方面（健康服务、健康设施、健康行为、健康环境、健康效果）刻画了中国每个城市综合的健康水平。今年也计划开展“健康乡村指数”的工作。通过几轮专家研讨，大家一致认为“乡村健康指数”和“城市健康指数”的主要关注点可能会完全不一样。第一，相比城市而言，乡村的硬件设施还应充实，还需要加大投入力度，解决公共服务普遍性的问题。所以对城市的评价我们会关注设施的多少，而对于乡村来说还聚焦在设施的有无问题上。

第二，要考虑一些影响乡村健康的正面或者负面因子。比如饮水的清洁程度、污水处理、垃圾处理、厕所问题等。还有一些工业在村里或城乡结合部搞生产，废弃物处理不当，导致优良的乡村环境遭到破坏。当前大多数城区已经消除了这类特别尖锐的环境风险问题，但乡村里还有遗留。所以在设计“乡村健康指数”时也会予以重点关注。

第三，从技术分析来看，城市的数据采集虽然有一定难度，但乡村的数据采集会难上加难。乡村还没有特别完善的数据采集基础，改善乡村地区的数据获取条件依然是一项长期的挑战。所以对乡村研究，课题组很有可能会采取一些以点带面的方式，选取典型县、典型乡、典型村开展样例分析，获得一些具有代表性的基础参数后，再逐步扩大乡村健康的评价范围。

文章来源 | 《健康中国观察》杂志 2021年第4期

值班编辑 | 李冰莹

文稿审核 | 张闽、李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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