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菜也是品味人生（佛跳墙内蕴含了很多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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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四、品菜

食具上桌的时候，刚才那位领班领着一个慈眉善目的老人走了过来，老人身材消瘦，但脚步声响亮，步伐沉稳，上身是一件唐装紫衫，脚下蹬一双老式的布鞋，见大家都看他，忙举手抱拳，微微鞠躬：不好意思，各位贵宾，李一清打扰了。领班站立侧旁，给大家引见道：“这是我们菜馆的李总，过来给大家敬杯水酒”武义程的脸色倒是不见异常，只有心头微微恼怒，她不喜欢被外人打扰，定这个地方吃饭本来是一个武老的老部下推荐的，原就想轻轻松松地说说话，没想到老板居然出现来敬酒，但开口不打笑脸人，也就没说什么。

老板明显感觉出了在座诸位的不悦，有点后悔自己的唐突，本来好友订餐的时候说是贵宾，于是自己就有了结交的念头，但进门后却见老老小小五位男女，并没有他想象中的大人物，但见首座女士不怒自威的神态，便明白不该进门的，也就打消了递名片的念头。但作为一个餐饮业的大腕级人物，见风使舵却是拿手好戏，见大家都不说话，忙转化话题：“”各位贵宾，来是给大家介绍一下这道菜的，中国饮食文化博大精深，但我们小馆也有自己的特色，大家请看，这道菜就是我店的特色菜，号称国字第一名菜的佛跳墙。”他用手指一下眼前的食具。

连如江也看这东西有点特别，他在饮食上见识真的不多，相较武家姑侄固然不可同日而语，就是和女朋友想比也是颇为不如，虽然他自诩知识渊博，但家境出身贫苦，偶尔吃几次大餐都是大众食堂为主，哪里比得上王凌雪家学渊源，因此就抱了多学点东西的念头；同时看老板进门后无人搭腔，略显尴尬，就有点善心发作，存了为老板解围的想法，就插问一句：“李老板，我怎么看着这个盛菜的东西就像是一个酒坛子呢？”

王凌雪并不是第一次见到这道菜，只是原来吃的时候并没有如此多的讲究，也没留神盛菜的器具有什么异样，现在听连如江一说，不由仔细观察，果不其然真的有点像是酒坛子。

李老板憨憨一笑，瘦瘦的脸上似乎开了一朵花，不怕对方有意见，就怕食客默不作声，见连如江发问，就顺坡下驴赞美道：“先生你的观察真的是无微不至，这个佛跳墙正宗的做法，就是把十八种原料采用煎、炒、烹、炸多种方法处理，然后再一层层码在绍兴黄酒的大酒坛子里，再倒进上好的汤和绍兴黄酒，让汤、酒、菜充分融合，再把坛口用荷叶密封起来盖严，放在火上加热成形，我们店里每天一共做五十坛子菜，每天都供不应求。”然后故意又压低了一下声音，继续说道：“这五十坛子菜有一部分是专门供应省委省政府机关的。”见其他人仍然无动于衷，心中便更加惊异，莫非这几个人的来头比省领导还大？可是看年龄怎么也不像呀？

秦汝阳却是一个不懂规矩的人，要按照山东的酒宴安排，这道菜上了之后应该是主人举杯说几句话，然后大家共起一杯，之后才是开吃，但他见李老板在那里啰里啰嗦似乎要说个没完，便打开酒坛的盖子，用勺子搅动一下，刹那间一阵香气溢出，整个房间被一种清香充满了；王凌雪记得上次吃这道菜是和父亲去参加一位他同事老父亲的寿宴，也是每人一份的分餐，当时只是觉得丰盛，而没有这种让人食指大动的欲望，便想这家私房菜馆果然有些门道，唯一不满意的就是秦汝阳傻乎乎的先动手，作为一种礼仪，母亲无数次指点自己，要有大家女子的风范，讲究笑不露齿、行不摆裙，自自然然有一种沉稳气质，看连如江的室友居然这般不讲究，就看了男朋友一眼。

连如江是第一次吃这道菜，因此问题就多些，见李一清说完，又问道：“老板，这十八种原料都是哪些呀？方便透露一下吗？”

李老板陪着笑说道：“这有什么不方便的，十八种菜分别是海参、鲍鱼、鱼翅、干贝、鱼唇、花胶、蛏子、火腿、猪肚、羊肘、蹄尖、蹄筋、鸡脯、鸭脯、鸡肫、鸭肫、冬菇、冬笋。您细细品尝就能吃得出来，不过千菜千味，味道一掺和可能就多出一种变化出来，这道菜要用木质实沉又不冒烟的白炭，先在武火上烧沸，后在文火上慢慢煨炖五六个小时，也算是江山一统，别有变化了。先生您一尝便知。”

秦汝阳已经开始了他的美食之旅，和刚才一样，噗噗拉拉的吸食声音让其他人觉得格外难听，李老板见机也忙告退，服务员出门的时候轻声合上房门，李一清擦擦额头汗水，又有点疑问：“刚才上座上的哪位女士是谁呢？雍容华贵之间有一种飒爽英姿，肯定不是平常人家的女子。”低声吩咐领班要小心侍奉才回了自己办公室。

房间里边，连如江用勺子盛了鲍鱼放到王凌雪的盘子里：“凌雪，你尝尝。”旁边程姐噗嗤一笑。王凌雪白他一眼，嗔怪道：“我又不是没有，你自己吃吧。”心里却是甜滋滋的，男朋友旁若无人的关怀让他有一种暖意。

秦汝阳抬眼看了一眼，想说句玩笑话，但张张嘴却是不知道要说啥，也就拿着眼前这道菜说话：“如江，这道菜太出名了，我在北京上学时候听宿舍同学说起过这道菜，听说这道菜是一群乞丐发明的，拎着破瓦罐，每天到处要饭，把饭铺里各种残羹剩饭全集在一起。据说有一天，有一位饭铺老板出门，偶然闻到街头有一缕奇香飘来，闻香而发现破瓦罐中剩酒与各种剩菜倒在一起。这位老板因此而得启悟，回店以各种原料杂烩于一瓮，配之以酒，创造了佛跳墙。这个故事是真是假？”连如江绝没想到秦汝阳居然也知道这道菜，但是对这个说法嗤之以鼻，接话道：“我听说这道菜是官员内眷发明的，你不想乞丐要饭怎么可能要到海参鲍鱼？这本就不符合情理。记得是福州官钱局一官员宴请福建布政使，令内眷亲自主厨，做了这道菜，取名福寿全。上司尝后，赞不绝口。问及菜名，该官员说该菜取“吉祥如意、福寿双全”之意，名福寿全。后来这道菜经御厨改造，慢慢成了后来的样子，福州话里福寿全和佛跳墙同音，这是它的来历。”同时笑笑，说道：“我俩都是纸上谈兵，吃过的没说，没吃过的反而有故事。”这些话把其他几个人都逗笑了，其实想想还真是这个道理，五个人中只有他俩只闻其名未见其物，那三个人却早就见过了。

连如江说完话，顺手从酒坛子里拿起一块肉，仔细辨认一番才发现是一块猪肚，不禁哑然失笑，对着程姐说道：“姐姐，有些东西真的是地方不同，作用也不同。我在南京读书的时候学校门口有一个爆炒猪肚，五块钱一大份，我和。。。”说到这儿的时候打了一下艮，他刚想说和女朋友，却发现王凌雪亮晶晶的双眼正盯着他，忙改口：“和同学找个马扎一人点一份，再一人一瓶白酒，其乐融融；”他必须要说白酒的事情，因为他了解王凌雪冰雪聪明，刚才的打艮她要是不起疑心才怪，于是人为地增加一个细节，同时两眼炯炯地盯着女朋友，一副心底无私天地宽的神色，但明显他想多了，王凌雪丝毫不以为意，两只眼睛里放射出的除了爱意并无其他。于是接着说：“前几天我在航空大厦接待同学，吃了一道名菜九转大肠，也是猪肚，味道九重，号称齐鲁第一菜，价格我记不清楚多少钱了，肯定能买上十几盘麻辣猪肚。”他又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生命中的另外一个女人肖木燕，她现在去哪儿了？

“这道菜里的猪肚就号称国之名菜了，我虽然不知道要多少钱，但肯定比那九转大肠要贵上几分，虽然只是名菜的一分子，但已经位列仙班。”他叹口气说道，“场合不同，位置不同，也决定了它的不同价值。但是我坐在这儿正襟危坐吃佛跳墙，却远不及当年坐在马扎上吃麻辣猪肚自由自在，心情也和那个时候不一样。有时候人也和猪肚一样，可以做麻辣猪肚，像平民百姓一样无拘无束，但无甚价值，也可以像宁做鸡头，不做凤尾一般的九转大肠，独树一帜；而身在帝王家又能如何，芸芸众人中难得一见。嘻嘻”他变得嬉皮笑脸的模样，身边美女相陪，眼前美食如云，忽然有一种幸福感。

王凌雪却是浅浅一笑：“如江，让你选择的话，刚才你说的三种菜里你会是哪一种呢？”

“我？”连如江几乎没思索就回答道。“自然是九转大肠，我就想独立的存在；也许这道菜不为大多数人喜欢，但是毕竟有自己的特色？佛跳墙我是绝对不做的，天子唤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

王凌雪啐了一口，说道：“你就是一个酒鬼，一点追求都没有。秦汝阳，要是你的话你选择啥？”貌似这是她第一次主动问这只呆头鹅，在她心里觉得连如江的室友就是衬托般存在，她自小就看惯了一些在父亲面前畏首畏脑的人，有时候王区长指鹿为马，但那些所谓的身份显赫的人都是唯唯诺诺，从来没有自己的主见，目前这种情况下虽然自己男朋友不止一次的介绍自己的室友有长处所在，但在她看来，总觉得旁边这位男人智商和情商的乘积为零。

秦汝阳很困难地把勺子中的食料放入自己的肚子，强抑住那种想要吐的冲动，今天吃的有点多，也有点丰盛，但是哪种可以不吃呢？海参鲍鱼固然本色，就是连那些羊肘蹄筋也是别有风味，看连如江的女朋友给自己提问这个问题，毫不犹豫地回答：“我吗？无所谓，麻辣猪肚我没吃过，但想来不错。佛跳墙和九转大肠可都是名菜，但是我说了算吗？要是我说了算，我可不想被人吃了，要是我说了不算，放哪儿还不是别人一句话？”

这句话有点返璞归真的意味，坐在旁边许久没有发出声音的武毅也是说了一句话：“我们为什么要做猪肚呢？做厨师不是很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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