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朋友修复亲人遗物（价格远超器物本身｜让“伤口开花”的金缮手艺人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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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面新闻记者 李雨心

刘晖是一个念旧的人，他曾多次用这个词语来形容自己。

用顺手的茶具、磨损严重的紫砂壶，他都一一收集好。甚至空闲时会去到周边农村院落，淘些里面的旧物。似乎也是因为这个，拜托刘晖金缮物品的客人基本都是怀旧之人。起初，刘晖只是帮亲近的朋友金缮茶壶等小物品。

几年过后，周围的朋友已经没有物品需要修复的了，陌生人通过网络找到刘晖想要金缮的陌生人多了起来，器物也不再局限于瓷器、茶具等用品，折扇、摔成两截的玉镯、小朋友的玩具木马、甚至中年人爱把玩的蜜蜡，都成为了刘晖金缮的对象。

金缮的迷人之处，在于最后以金粉描绘器物的裂痕，凸显“完美的残缺”。因为金价格不菲，所以金缮一件物品的价格也是几百到千不等。“有些送来金缮的物品，其实修复的价格已经超出了本身的价值。”刘晖说到。

刘晖金缮作品

于物 金缮的价值不在于金钱

刘晖的工作台上，密密麻麻摆满了需要金缮的器物，有些已经拼接成型正等待下一步的打磨。而在他工作台后的“阴房”中，还有不少正在风干后变得坚固的瓷器，其中一个掉了尾巴的小木马特为显眼。“朋友送来修的，说是女儿喜欢的玩具。”刘晖一边摩挲着木马的断裂处，一边笑着说。

初步粘合的器物，等待下一步的修复

这样的奇怪物品，在刘晖收到的订单中并不罕见。一般来说，金缮因价格不菲，大多用在名贵的瓷器和古董修复上。但刘晖金缮的器物，还是日常用品偏多，上面附着了主人的情感和生活的痕迹，已经不能用金钱去衡量。“经常将东西修好了返给客户时，他们都非常惊讶，因为他们以为这个东西已经修不回来了，没想到还能变得那么美。”

刘晖金缮作品

刘晖提到过一个梧桐叶形状的瓷碗，他花了近3个月的时间修复，就是因为瓷碗的主人是他很好的朋友。“这个碗是朋友奶奶的遗物，是老人家出嫁时的嫁妆。被摔碎了一个口，但是家里人没舍得扔，老人过世多年，这个碗总归是个念想。”朋友抱着试一试的想法交给了刘晖，就在去年的3月份，这个梧桐瓷碗通过金缮重生。

刘晖帮好友金缮的梧桐瓷碗，是亲人留下的遗物

除此之外，刘晖还说到自己金缮了一把紫砂壶，物品本身被摔得四分五裂，他也是花了很大的力气修复完成。这把紫砂壶对主人也是意义非凡，是其朋友亲手烧制，上面还留下了主人的名字。“摔得太碎了，花了4个多月才完工。”刘晖边用手指着手机上的照片边说。

“其实你看，这些东西说名贵倒也不是，更算不上古董。但是对于它们的主人，都有特别的含义。如果没有金缮的话，它们就会一直被放在角落里，不知何时能见天日。”刘晖说，客户们想要金缮的，其实不止于器物本身，是上面所承载的与家人、朋友的羁绊。在稀疏平常的日子中，器物既是见证者、也是参与者。

刻有主人名字的紫砂壶

于人 器物中蕴含主人的羁绊

那么，当这些碎裂的器物修复后，主人会怎么使用呢？

面对记者的疑惑，刘晖从工作台上抬起头细细一想，说有些人还是当做生活用品来使用，但有些已经被主人仔细收藏了起来，当做装饰或艺术品，不会再使用了。

“其实对器物最好的维护，就是使用。但是金缮的价格并不低，所以客户拿回家不舍得再用。或者说，害怕再次被摔碎，就当成宝贝‘供奉’了起来。”与其他金缮手艺人不同，刘晖一直认为金缮过的器物是可以正常使用的，也不需要太过于小心翼翼。

刘晖正在修复瓷器

刘晖说，世界上没有两片完全相同树叶，也没有两件完全一样的金缮好的物品。每一件金缮好的器物，因为摔碎的裂痕不同，所以描金的纹路、修复的线条也不尽相同。金缮吸引他的地方也在此处，每一件需要金缮的物品，他都要揣摩裂痕的走向，预算怎样修复才能更加好看。

刘晖金缮作品

“每一条裂痕，都记录了发生在器物上的故事，都是主人留下的痕迹。我常接到一些订单，顾客并不催促我的进度，无论多久都愿意等，只希望东西能够修复好。”

与刘晖告别时，他正坐在窗边的洗手台上打磨瓷器，一边打磨、一边用细小的水流冲去多余的杂质。午后的阳光正好，桌上泡的乌龙茶冒出热气，控制“阴房”湿度的机器不时发出嗡嗡的响声。“时间再多一点，这件瓷器也快金缮好了。”刘晖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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