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疗养院急着给新冠病人腾床位（数千老人“被出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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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网商记者 贡晓丽）美国疫情爆发后，疗养院成为最危险的集聚性传染地，目前已有超过51000名老人、病患和雇员死亡，占美国疫情总死亡人数的40%以上。
与此同时，美国的疗养院却在强迫老年人或残疾人离开，以便为新冠患者腾出空间，因为后者能为疗养院创造更多收入。
近日，针对疫情期间全美疗养院的非自愿出院情况，《纽约时报》展开了调查，来自18个州26名疗养院监察员的数据，最终汇总出一个惊人结论——多达6400多名老年人和残疾人被赶出疗养院，转移去了无家可归者收容所、汽车旅馆或其他不安全的设施。
百岁老人也被赶出疗养院
4月一个寒冷的下午，洛杉矶警方在韩国城的人行道上发现一名迷路老人。
老人名叫RC·肯德里克，88岁，患有老年痴呆症，为了获取24小时全天候护理，家人将他安置在湖景露台疗养院。
可是4月6日这天，疗养院擅自将肯德里克转到一家无人监管的寄宿公寓，不出24小时，肯德里克就走丢了。
4月10日，新墨西哥州峡谷疗养院的54名老人也被扫地出门，最年轻的老人也有70多岁，最年长的海伦已经102岁，大部分人坐着轮椅，一些人此前甚至在接受临终关怀，他们并不情愿离开，却被救护车送去了其他疗养院或是亲人家中。
54岁的梅洛，原本住在加州弗里蒙特的温莎公园疗养院，他在这里接受脊柱外科手术康复治疗，然而四月的一天，工作人员通知他必须转去一家酒店，理由是为新冠病人腾出床位。
梅洛别无选择，只能同意离开，他被转移到奥克兰的雷迪森酒店，这家酒店被用来收容无家可归者，梅洛说，酒店里没人帮助他进行康复治疗，也没人给他控制血糖和止痛的药物。
这样的场景，发生在全美各地。
疗养院赶人的经济动机
这些赶人的疗养院，都是Nursing Home，和其他养老机构不同，Nursing Home的服务更偏重于护理，不只接收失去自理能力的老人，也接收那些因手术或中风需要术后康复的病人。
纽约时报指出，长期以来，这些疗养院都存在经济上的动机，即赶走接受联邦医疗补助（Medicaid）的人，以将床位腾给那些通过私人保险或联邦医疗保险（Medicare）支付费用的人。
疗养院这么做，是因为美国特殊的医保制度。
美国没有全民医保，不同年龄不同阶层，通过医疗保险、医疗补助或私人保险获得医疗保障。
医疗保险，是为65岁或以上人士、不足65岁但患有某种残障的人士，及患有永久性肾衰竭的人士提供的健康保险。
医疗补助，则是专门面向低收入人群的健康保险。全美共有6400万人被纳入医疗补助，美国一半的婴儿出生花费和超过一半的疗养院花费，都是由医疗补助提供。
要享受医疗补助，不仅收入要足够低，而且银行现金、股票基金及房产汽车价值都不能超过限额，因此中产阶级和富人不可能占医疗补助的便宜。
而且，中产阶级退休后住疗养院，医疗保险无法覆盖所有长期护理费用，而医疗补助却可以。这就导致了美国疗养院一个怪现状，用医疗保险付费的中产阶级通常只选择短期康复，用医疗补助付费的穷人则会选择长期居住。
疗养院并不欢迎穷人，因为医疗补助支付的费用，要远低于医疗保险和私人保险支付的费用，他们更偏爱只需要术后康复或短期康复的中产阶级，医疗保险支付的康复费用，才是他们最大的收入来源。
据纽约时报统计，仅2018年，就有超过1万名老人及其家人向监管机构投诉，称自己被疗养院赶了出来。
收新冠病人日赚600美元
去年秋天，联邦医疗保险和联邦医疗补助中心改变了疗养院报销方案，短期接收病情较重的病人变得更有利可图。
不过，疗养院并不能任意驱赶患者，除非他们无力维持运转，或者患者已经康复，又或是患者危及他人生命。
即便符合以上这些条件，根据美国联邦法律，疗养院也必须先向患者和监察员办公室发出正式通知，然后为患者找到一个安全的替代地点，无论是其他疗养院、养老公寓，或是无家可归者收容所。
疫情导致的财务危机，最终加剧了疗养院对弱势人群的排挤，也是因为疫情，这种排挤找到了合法理由。
随着各州医院全力投入抗疫，许多不紧急的手术全推迟了，这便意味着术后康复也没了，美国大量疗养院失去了最赚钱业务，并因此陷入财务困境。
与此同时，在纽约、新泽西、加利福尼亚等各州，医院床位面临巨大压力，州政府都在敦促疗养院接受新冠患者。
收治新冠患者，顿时成了各地疗养院填补财务漏洞的第一选择。
以新墨西哥州的峡谷疗养院为例，改造成新冠患者康复中心后，每收治一位新冠患者每天就可以收取600美元，哪怕床位空着，州政府也会为每个床位支付600美元。而在此之前，以102岁的海伦为例，疗养院每天收取的护理费大约在280美元左右。
据纽约时报披露，多位疗养院高管和州政府官员称，与患有相对轻度健康问题的人相比，使用医疗保险支付费用的新冠患者每天可带来至少600美元的收入。
哈佛医学院卫生保健政策教授戴维·格拉博夫斯基评价：“对于疗养院来说，它们可能是一笔大钱。”
然而，疗养院坚持自己是在为抗疫贡献，而绝非为了钱。
比如罗克波特医疗保健服务公司，作为加利福尼亚州最大的营利性连锁疗养院，旗下三家疗养院被洛杉矶县指定为新冠患者首选康复医院。
罗克波特首席执行官戴维·西尔弗表示，该公司正打算为预计激增的新冠患者腾出更多床位，努力成为州政府的良好合作伙伴：“这绝对与金钱无关。”
为求公道穷人诉诸法律
老人和患者离开疗养院后，要么回家，失去了专业护理，要么转去其他疗养机构，失去了熟悉的伙伴和环境。
老年人经不起这样的折腾。97岁的雪莉·坎贝尔在被赶出峡谷疗养院后不到一个月，就在另一家疗养院中去世。
亲属们抱怨，峡谷疗养院患者的健康和福祉完全被牺牲了。
然而，新墨西哥州老龄化和长期服务部长霍特鲁姆·洛佩兹却说：“如果再做一次，我们必须做得更好，可我认为我们不应该为此向他们道歉，不如我们感谢他们在此时做出这种牺牲。”
不是所有人都心甘情愿接受这种牺牲。
在纽约市皇后区，银冠疗养院一直试图为新冠患者腾出床位。
57岁的亚伯拉罕·海特尔患有肾病和高血压，依靠医疗补助于1月起入住银冠，疗养院已经前后三次试图赶走他。
根据海特尔和律师的说法，2月，银冠就试图将他送往作为纽约市无家可归者庇护所的最佳西方酒店。
海特尔就此提出上诉，行政法官判决，鉴于他的健康需要，不适合转移去酒店。
到了3月，海特尔又收到另一份出院通知，这次是被送往曼哈顿的一个无家可归者收容所。当海特尔威胁将上诉时，银冠退缩了。
本月，银冠第三次发布了出院通知，海特尔又发起上诉，目前正在等待判决。
海特尔说：“他们只是想摆脱我。”
接受纽约时报采访时，银冠总裁迈克尔·特雷托拉拒绝评论海特尔的案子，也拒绝透露有多少患者被非自愿出院，他说：“我们所护理的每位患者的健康和安全，始终是我们放在第一位的问题。”
参考资料
nytimes:‘They Just Dumped Him Like Trash’: Nursing Homes Evict Vulnerable Residents
nbcnews: Some nursing homes are illegally evicting elderly and disabled residents who can't afford to pay
Investopedia: Medicaid vs. Medicare: What's the Difference?
krqe: Cashing in on the COVID Crisis: Scores of nursing home patients evicted
homecare：Growing scandal of care homes that 'evict' vulnerable elderly peop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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