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奶 砂仁糕（药糖 儿时的稀罕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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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色，性也”。色，我是专一的，独爱老婆;食，我是花心的，上世纪60年代中到70年代末，我还细时，外婆做的豆沙包、德园的大肉包、杨裕兴的三鲜面这些平常所见的我都爱。牛奶、砂仁糕、药糖这些当时的稀罕货，也摄取了我的灵魂，让我对它们到如今都念念不忘。

稀罕鲜牛奶，我从半岁喝到5岁

我出生3个月后，也就是1964年10月，还在哺乳期的妈妈就要工作了。我从3个月到6个月，外婆都带我住在我母亲工厂的“妈妈间”。妈妈间就是工厂专为哺乳期女工居住的房间，离车间不远，方便哺乳期女工喂养婴儿。那时工厂规定，哺乳期的女工，每天可以有几次脱离岗位，去妈妈间给婴儿喂奶。一个20多岁的年轻母亲，像一头奶牛，为了哺乳她的孩子，奔波在车间和妈妈间之间，真是辛苦了。

这个当然不是长久之计。在我6个月大时，妈妈一跺脚，狠心地断了我的奶。于是爸爸就为我在奶场订购鲜奶，然后我一直喝鲜奶到5岁。当时长沙城喝牛奶是个奢侈的事，没母乳吃的婴幼儿一般吃烂饭，条件稍微好一点就吃“六一牌”奶糕，这个奶糕就是米粉子加白糖，以及少量牛奶制成。而我能喝鲜奶是因为我和爸爸都是家中独子，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爸爸妈妈把我这个两代单传的独苗宠溺上天。他们把自己的物质生活压缩到最低，也要保证我能喝到鲜奶，并且一喝就是5年。

记忆中，送奶员每天傍晚来家里送奶。他骑着单车，后座挂着一对帆布袋，袋中插着一支支鲜奶。接过鲜奶的外婆会用一种很小的奶糕锅子煮牛奶给我喝。滚烫牛奶上漂浮着薄薄的奶皮，慰藉了我很多个孤寂的日子。

↑1965年，作者一周岁时摄于长沙庐山照相馆，喝牛奶的小朋友看起来是不是比别个白一些?

幼年养成的喝奶习惯，让我一直对牛奶都很痴迷。

5岁那年，我被邻居小伙伴推进泥坑，左小腿摔成粉碎性骨折。妈妈每次带我去医院治疗，都要经过黄兴路的牛奶店，每次都会带我进去喝一碗两毛钱的加糖热牛奶，配个小圆面包。我吃，妈妈就支着双肘微笑着看我吃。今天回想，那场景仍让我觉得自己好幸福，是牛奶和妈妈的爱交织而成的幸福。十三四岁，我自己可以独自在长沙野了，常去那个牛奶店喝一碗加糖牛奶，吃一个小圆面包。当然你可以选择牛奶不加糖，用省下来的五分钱去吃一个葱油粑粑。爱交朋友的我，也不忘带朋友去潇洒，我的朋友东东就常和我去喝牛奶。后来跟老婆恋爱，更是常去牛奶店打卡。美好的爱情就像牛奶一样纯白丝滑。

上世纪90年代末，位于黄兴路和芙蓉路立交桥附近，长沙仅有的两家牛奶店，消失在城市发展的时空。它们作为几十年里，长沙仅有的两家牛奶店，安抚了长沙喜欢喝牛奶的人的口腹之欲，因为当时没有其他喝奶的途径，它们注定被那个时代的人所记忆。

安化小镇的砂仁糕，味美得以为是幻觉

15岁那年寒假去安化小住。夜宿小镇，远山含黛，水雾氤氲，青石板路两侧的木屋子让初见的我觉得既新鲜，又神秘。夜晚枕着江声而眠，远山偶尔传来不知名野兽低鸣。他们待客的擂茶是我生平仅见，黏稠的灰白色浓汁上漂浮着几片青菜，鲜香四溢。而最让我心心念念的是砂仁糕。

↑砂仁糕。图/卢七星

那次跟安化朋友王飞在东坪街上闲逛，很随意地买了一封砂仁糕，薄薄的半透明皮纸包裹，上盖砂仁糕三字印章。我掰半块给王飞，两位少年，一人一半。一口砂仁糕入口，惊艳到了我的味蕾。之前我心中的美味佳肴是巧克力、绿豆糕，吃过砂仁糕后，巧克力、绿豆糕也就不放在心上了。听卖砂仁糕的老板介绍，砂仁糕取材的早籼稻也需要经过双抢，在火辣辣的太阳里晒干，再磨成米粉，装入布袋储藏六个月。而这漫长的6个月，它需要空气和水分透过布袋的气孔和米粉亲密接触，再拌之于砂仁、糖、茶油，才能完成它的独特。砂仁糕跟其他传统小吃一样，需要经过繁复的工序，纯手工打磨而成。你想偷工减料，少一步工序，最后就会在口感上暴露出来。离开安化时，倾囊而出，买了5封砂仁糕带回长沙与外婆、爸爸、妈妈共享。

砂仁糕酥沙香甜，柔软松口。很多年了，再也没有见过，更不说吃。有时觉得是不是自己的幻觉，我在安化根本没吃过所谓砂仁糕?直到前几年在长沙超市再次见到，掐掐手，不是幻觉，才买了几封砂仁糕解馋，那感觉就是与故人重逢。

中路铺的药糖，常被农民伯伯挑着沿街卖

少年时，社会刚刚走出禁锢，城市、乡村的经济都在捆绑已久后焕发出勃勃生机，长沙街头常常遇见挑担沿街叫卖家做货的农民伯伯，记忆最深的就是挑药糖的。药糖原产地在湘潭中路铺，又叫抄片子芝麻糖。它以优质大米、小麦、芝麻为主要原料，辅之以冰碱、熟石膏、茶油，经19道工艺精制而成，具有润肺、滋阴、健胃、消食、化痰等药用效果。据传已经有300多年历史了。

那时，只要听到叫卖药糖的声音，一帮小屁孩就像蚂蟥听到水响，纷纷从家里跑出来。有钱的围着农民伯伯讨价还价，斤斤计较每分钱。最后满意地捧着药糖，迤迤然回家，慢慢享用药糖焦煳的香甜带来的快感。没钱的小朋友就跟着农民伯伯走很远很远。有时农民伯伯心情大好，也会掰一小点给跟着的馋孩子们。因为货物是自家出品，少了中间环节，价格比南货店便宜很多。加之是小众南货，平时有钱也买不到，所以深受孩子欢迎。

大约上世纪90年代初期，药糖就在长沙街头消失。早两年在社区超市跟一位刘姓中年营业员聊天，营业员高挑黝黑，精明能干中透出稳重。说起药糖，她告诉我，她就是湘潭人，知道中路铺现在还有药糖售卖，答应帮我买一斤。后来她离开超市去他处高就，我又因生病住院，也就把药糖的事淡忘了。哪知某天忽然接到她的电话，说是买好了药糖，放在她先前工作的店铺，让我自取。那一刻，我被她的诚信和热心感动。我们就一萍水相逢的关系，我就随口一说，不成想她还是特意买了，还专程送来，这让我对药糖的好感又增添了一份。（文、供图/陈波）

[责编:曾璇]

[来源:潇湘晨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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